【忘羡】春风游步道

盲狙全国三……

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

3k4放飞自我式偏题作文

原著向小甜饼

——

山中的季节更替总是比山下的慢一拍,到人间四月,芳菲尽时,云深才花开正浓。玉兰满枝,白蟾吐蕊,丁香星星点点绽放。淡雅素净,春风都染上了清新的花香。

这日蓝忘机监了早读,正从兰室回来。远远便望见一树艳粉盛放在白墙黛瓦间,像一团粉红的云。

原来是静室旁的桃树开花了。

云深不知处重建时,是蓝启仁亲自定的规划稿。在哪里种什么花木,也是细细考虑过的。春有玉兰,夏有茉莉,秋有陶菊,冬有白梅。以素白浅色为主调,每样植物各有一段风姿,相映和谐。这静室前一棵艳桃,怎么想也不会是蓝启仁的手笔。

说某一日忘羡二人帮一户种树人家除祟,魏无羡对那家人种的丰腴艳丽的桃花实在欢喜得紧,甚至破例收下了人家送的一棵桃树苗,回到云深后欢欢喜喜地种在了静室前面。从那以后,他将这桃树照料得无微不至,浇水、修枝、除虫一样都没懈怠,还特别喜欢坐在那树底下修炼。桃树也没让他失望,来年的春天就开了一树碧桃,粉红可爱,不输那种树世家的十里桃林。又加上有灵力滋养,愈长愈好,现在甚至都与藏书阁前的玉兰一般高了。魏无羡喜欢这桃树,蓝忘机自然是喜欢的。但一树粉红在云深不知处着实突兀,蓝启仁看见时气得胡子翘得有多高,则是另一回事了。

蓝忘机行至树下,那桃树忽然开始无风自动,抖落一阵花雨,那花瓣像长了眼睛一般,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落。蓝忘机似有所感,刚刚抬头,就看见一道黑色身影携着粉红快速落下。

这种事情,一回生两回熟。蓝忘机不加思索便伸出双手,一阵呼呼地风声过后,果然将魏无羡稳稳接在怀里。

魏无羡搂住蓝忘机的背,头埋在他肩窝里,深深吸了一口气,有布料的阻隔,笑声听起来有点闷,语气却很快活,“惊不惊喜,意不意外?”

这几天魏无羡带着蓝家的小辈去参加兰陵金氏的清谈会,顺便看看金凌。按定下的行程算,本应中午才回到的,一定是赶着回来了。蓝忘机想到这里,默默地将怀里的人圈得紧了一些。

他刚从树上下来,衣服上粘了几片桃花,还带着被晨露打湿的潮气,蓝忘机没有接他的话头,只是轻轻地拍去了花瓣,温声问:“怎么不去歇着?”

魏无羡又蹭了蹭,才把头抬起来,露出一副登徒子的笑容,放在蓝忘机背后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一枝桃花,粉里透白。他轻轻巧巧将花别在蓝忘机鬓边,越看越爱,忍不住在佳人脸上香了一口,调笑道:“我离家多日,自是思念家中娘子,真是一刻也等不了!”

“不过,我的确有东西要给你看。”魏无羡眨眨眼,故作神秘道。

拉着人到静室好好坐下后,魏无羡才慢慢从乾坤袖里摸出了一本泛黄的本子。

“金凌昨天又给了我一些乱葬岗围剿的战利品,都是我以前的手稿,我见思追和景仪挺感兴趣的,就先给了他们,但是这一本就不一样了。”他得意地递过去。

里面画着几幅水墨山水图,细细一看,是各大世家仙府的景致。

魏无羡一手支着脑袋,歪着头笑道:“这是思追小时候的事情了。”

——

自从夷陵老祖把温苑种到萝卜地以后,温情对魏无羡带孩子的信任直线下滑。没有温苑可以玩,魏无羡就待在他的伏魔洞里鼓捣各种法器符咒。一扎进去就是三天,最后还是温情忍无可忍地把这尊大佛请出来晒太阳。

魏无羡在洞旁的老树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。一觉醒来,懒腰伸到一半,就看见一个圆圆的团子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。

自己送到眼前的小朋友不逗就不是我魏某人了!

他一蹦三跳地到了温苑背后,伸手在那浑圆的脸上掐了一把,笑问:“阿苑一个人在这做什么?”

温苑软糯糯地叫了声“羡哥哥”,怀里抱着一叠草纸,右手拿了一只笔,墨水粘得满手都是,“外婆他们去种地了,让我自己玩。”

他指着上面几个小方块,说:“这是我和外婆,四叔,情姑姑,宁叔叔还有大家的家。”又指了几个小人:“这是大家在种田。”

黑乎乎的小手移到新画的一条粗粗的斜杠上,魏无羡一挑眉:“这画的是什么?”温苑用笔头抵住下巴想了一会,在上面加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,很高兴地说:“这是羡哥哥在树上睡觉!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快画完啦,”温苑骄傲地说,“差不多就把我的世界画完了。”
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魏无羡心里顿时觉得不是滋味,抬头远望,乱葬岗只有灰突突的山头和再也长不出新芽的朽木,温家人的到来才勉强让这一小块地方多了些人气,更多的地方都是死的。温苑的世界能有多大呢?不过寥寥几笔就能画完的方寸之地。

只沉默了一会儿,消极的情绪就被魏无羡好好地收起来。他将温苑一把抱起,怀里的小孩惊呼了一声,手忙脚乱地抱住魏无羡的脖子,留下几个黑黑的手印。

魏无羡把温苑放在伏魔洞里的桌案旁,在那一堆乱糟糟的手稿里翻了好一会,才找到一本没写过的。摊在桌面上,拿过温苑手里的笔,细细地蘸了墨。

他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,是云梦江氏的俊逸公子,天纵奇才,一剑惊鸿,字如其人,恣肆却有秀骨,擅音律,一支横笛吹彻长夜。这般人物,自然不可能不会丹青。

温苑探身去看,画的是十里荷塘,莲叶接天,叶上初阳,晨露刚歇,其间一艘艘小舟满载莲蓬,采莲女撑篙漫溯,渔歌相和。“这是云梦江氏的仙府莲花坞,傍莲湖而建,”魏无羡露出颇为怀恋的笑容,声音带上一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意,“这可是你羡哥哥从小长大的地方。”

“修炼空闲的时候呢,我们一群师兄弟就去射风筝,采莲蓬,可快活自在了,不像蓝家人那样严肃古板。”

“蓝家?”

“姑苏蓝氏。”魏无羡笑容一下子亮了几分,翻过一页纸,“他们住在云深不知处,每个人都是白衣抹额,活像披麻戴孝,以雅正严格律己。他们家里有三千条家规呢。”

“三……千?”温苑举起两只手,茫然地弯了几下手指。

“还记得山下那棵大榕树吗?比那上面的树叶还多。”魏无羡胡说八道,面不改色。

“之前我在他们家修学的时候,上课被老古板管着就算了,下了课还要被小古板管。我喝酒要管,上课睡觉要管,罚抄还要他来监督。”他扁扁嘴,好像真的很委屈一样。

“那羡哥哥很讨厌他吗?”

“怎么会。”魏无羡轻笑出声,“虽然他很古板,性子又闷,但不知道为什么,总能让我很开心,我可喜欢他呢。不过他一定很讨厌我,到现在还一直想把我抓回他们家去严加管教。”

温苑一脸茫然,理不清中间的弯弯绕绕。

魏无羡畅快地笑了,伸手又在温苑的脸上掐了一下:“等你长大以后,可以去云深不知处看看。唔,不过看看就好了,他们家太无聊,待久了不行。”

后来魏无羡画了金鳞台,不净世,还有他少时夜猎去过的山山水水,见过的万千景色。

夕阳西斜,余晖给乱葬岗镀上一层暖金色。温宁走进伏魔洞时,温苑正问:“羡哥哥,那你看见莳花女长什么样了吗?”

魏无羡眯着眼,眼尾染着笑意,揶揄道:“这么想知道?阿苑现在还没到看漂亮姐姐的年纪呢。”

温苑嘟起嘴,腮帮子不满地鼓起。

温宁见势插话:“公……公子,姐姐叫您和苑苑去……去吃饭。”

“哎,就来。”魏无羡应了声,把那本本子合上,随手扔到手稿堆里,起身伸了个懒腰,抱起温苑往伏魔洞外走。

“以后羡哥哥还会给我讲这些故事吗?”温苑伏在他肩上,小声地问。

“或许会吧。”温苑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,“或许不会。”魏无羡毫不留情地接上,果然听到怀里小团子“哼”了一声。但他又笑着说:“现在阿苑看到的世界很小,但这天下这么大,外面还有数不尽的绿水青山,等你长大了,自己也能经历这许多故事。”

远处残阳如血,光辉如流金一般像各方倾泻而去,它不会偏袒任何一方,它既流向山清水秀之地,也向这穷山恶水的乱葬岗奔来。这普天之下,共享同一样的光与热。

但人不该被迫向这乱葬岗奔来。

人生来,绝不为囹于此地。

——

“思追画的那几张纸,估计被他们随便扔掉了。怎么样?看得这么认真,我画得好不好?”魏无羡说着说着,整个人都歪到蓝忘机身上去。蓝忘机顺势将他搂进怀里,柔声道:“好看。”

当时魏无羡也没有画很多,不一会就翻完了,莳花园后就是几页空白。蓝忘机正要合上,却被魏无羡拦住了。

“你翻完看看嘛。”

蓝忘机依言,又翻过几页,都没有什么东西。直到他再揭开一张纸,目光马上被一片亮红色吸引住了。

那是静室窗前,一树桃花笑春风。

“我在金麟台的花园里看见一株桃花,看到它就想起我们屋外的桃花,想到窗外这桃花就想起你,想起你我就忍不住提前回来,回来见你。”

这是最后一页。

蓝忘机问:“为何画在最后一页?”为何特意用了朱砂着色?

魏无羡笑而不答,只反身搂上他的颈脖,凑上去吻他的嘴角。

被人扣着肩背加深这个吻时,窗外一阵轻风掠过,莹润的花瓣洋洋洒洒飘落,从窗内望去,湛湛青空都被粉红花雨掩去。室内室外,春/意丛生。

我翻过许多山,跨过许多河,行过许多路,在许多的故事里留下我的身影,但我于这一切,这一切于我,不过是匆匆过客。只有你在的地方,才是我永远的归乡,是我生命之书最后一页,是最后一个句号圆满的地方。

此情归处,素笺染春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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